一進雅間,王公子便抬眼望來,見她眼尾還帶著幾分未散的紅意,當即放下手中的茶盞:「今日瞧著你神不濟,是最近出場太多累著了?若是實在乏了,便在這廂房中歇片刻,我在旁守著不讓媽媽來擾你。」
她撐著案几想站起,腳下卻軟得像踩在棉花上,意識越發模糊,
體也有了異樣的感覺。
「你怎麼了?!韓盧快步上前,扶住她搖搖墜的
體,指尖觸到她的手臂
杜尚若握著琴弦的手指緊了緊,垂下眼睫:「公子有心了,可家只想在樓中撫琴,暫無意旁的事。」
他本是想替老鴇傳話,可一進門,就見杜尚若面色緋紅,眼神渙散地靠在椅上,心一下子揪緊了。
杜尚若見她為難,便勉強笑了笑,轉移了話題:「他成婚那天,定是很熱鬧吧?再過兩個月就是了。不知李小姐的嫁衣趕不趕得及…… 還是說,兩家早就開始準備了?」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豆蓉酥,心裏五味雜陳,正要把食盒收起,又聽老鴇促,只好往雅間走去。
上官蕙不說話,倒是外頭傳來老鴇尖細的聲音:「褋兒,王公子來了,你拾掇一下去雅間!」
他來紅袖樓的次數越來越密,對她的心思早昭然若揭,不過是想讓她點頭,隨了他去外室。
杜尚若還想再說些甚麼,上官蕙卻已經拉著小桃快步往外走,很快就消失在迴廊的盡頭。
上官蕙了
眼淚:「我該走了。」說著,便拿起長袍匆匆套上:「我過幾日再來看你,布莊的小樣也差不多
好了,到時候給你送來。」
王公子聽出她婉拒也沒甚麼反應,擺了擺手:「罷了,不勉強你。你且彈幾首曲子吧,我聽著便是。」
就算他如今移情別戀,她也能稍稍釋懷,只是??她終究沒法真心為他送上祝福。
她早把杜尚若當成閨中密友,兩人平日通信也是談生意近況,故也忘了藺穆安這層關係,沒想到竟不小心勾起了杜尚若的心事。
杜尚若沒甚麼胃口,想著韓盧今日在布莊定是忙得沒顧上吃飯,她放下參茶,便打算把酥餅包好送去給他。
杜尚若鬆了口氣,只是她心不在焉,指尖偶爾會錯了音,好在王公子並未多言,待三首曲子彈完,便溫聲:「今日便到這裏吧,你早些回去歇息。」
她猛地想起那盞參茶,心頭一沉,那茶裏定是加了東西!
對,才猛然想起,這家的豆蓉酥常被用作喜餅。
「我沒事。」 杜尚若輕輕打斷她,將手裏的豆蓉酥放回碟中:「畢竟我和他份懸殊,從前那些事,就當是一場夢罷了。」
可剛拿起食盒,一燥熱忽然從腳底竄了上來,順著四肢百骸蔓延開,燒得她臉頰通紅,眼前也開始發暈,連手裏的食盒都險些摔落在地。
杜尚若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一時有些詫異,連忙拿出帕子遞給她:「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王公子看著她眼底的疏離,指尖輕輕摩挲著茶盞邊緣,聲音低了些:「你可知,我對你的心意?」
杜尚若沒成想他今日一反常態,卻也沒多想,起謝過便回房休息。
只有她自己知,這話裏藏著多少私心。她多希望李小姐的嫁衣是趕
的,那樣至少能證明,藺穆安從前對她的那些好,不是假的。
倒是杜尚若先開了口,聲音輕輕的:「聽說藺將軍九月就要成親了?」
她頓了頓,又輕聲補充,「若是能幫襯我們布莊的生意,就更好了。」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後傳來輕響,老鴇
邊的小丫鬟端來一盞參茶:「褋兒姐姐,媽媽聽王公子說你
神不佳,特地讓後廚燉了參茶,說是給你補
子的,讓你趁熱喝。」
正當她快要暈倒之際,房門被人輕輕推開,韓盧的影闖了進來。
「他??姐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穆安哥他??」上官蕙急了,連忙擺手。
「我??」 上官蕙有些慌亂,想說些甚麼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屋內靜悄悄的,桌上的豆蓉酥還擺在那裏。
上官蕙看得心疼,搖搖頭:「嫁衣是趕的,穆安哥從未想過要娶旁人,只是??」她說著到這,心裏的委屈和無奈,此刻全都湧了上來,眼淚一顆顆掉了下來。
杜尚若雖無心奏樂,但還是回絕了:「公子說笑了,您特意來聽曲,家怎能掃您的興?」
「姐姐……」 上官蕙看著她強裝鎮定的樣子,心裏又疼又急,卻不知該如何安,只怕會弄巧成拙,而且蘭家之間的關係太複雜了,她也無法替蘭穆安辯解。
杜尚若心裏清楚,老鴇是怕她掃了王公子的興,更怕她晚上的演出出岔子,便接過茶盞,意思意思地淺酌了幾口,便讓小丫鬟回去,自己則推門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