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全场，语气不重，却带着一无形的压迫感，“玉桐为这电影付出了什么，所有看过电影的人都清楚。我希望大家能更关注她的表演本。下一个问题。”

        秦玉桐摇摇。

不见的针，齐刷刷地扎向台上那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

        她能感觉到边周锦川瞬间的僵，还有导演投来的担忧目光。

        秦玉桐下意识地蜷了蜷指尖，那片被汗意浸的掌心，此刻有些发凉。她没说话，只是抬起眼，安静地看着他。走廊的灯光昏暗，从他斜斜打下来，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一片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心思。

        伤人之言深于矛戟。这个问题，刻薄，又充满了暗示的恶意。

        秦玉桐握着话筒的手指收紧了，指节泛出白色。冰川蓝的裙子衬得她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

        周锦川脱下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出里面质感极佳的白衬衫。他走到小吧台前，给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在水晶杯里晃。然后，他从冰桶里拿出了一瓶未开封的依云矿泉水，拧开，递给了秦玉桐。

        走廊的灯光昏暗，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戏的内，又维护了周锦川的声誉，还顺带讽刺了提问者的浅薄。

        “刚才，吓到了吗？”他问。

        “至于周老师的‘指导’，当然有。他教我如何更快地入戏，如何在镜前忘记自己，如何保护对手演员不受伤。他是我非常尊敬的前辈，也是这电影里，我最信任的伙伴。”

        他却忽然抬起手，温热的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那里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冰凉。

        一场诘难就这么被两人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作为演员，和情绪都只是诠释角色的工。黄济宁在那一刻，不是在享受情，她是在献祭。用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那场戏，没有情，只有，是挣扎，是毁灭，是她走向深渊的最后一步。如果你只看到了‘尺度’，而没有看到一个女的绝望，那我只能说，很遗憾。”

        “骗人。”他低笑一声，眸色深沉地看着她，“手心都出汗了。”

        她沉默了两秒，再抬眼时，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慌乱与窘迫，只有一片平静的湖水。

        “进来坐会儿。”他说，“外面还有记者没走。”

        谁也没有说话。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那个男记者，角甚至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

        直到走到休息室门口，周锦川才停下脚步。他转过，面对她。

        是嘲弄？是怜悯？或许都不是。

        周锦川指腹的温度短暂地停留在秦玉桐的颊边，又迅速抽离。

        接下来的提问，再没人敢碰雷区。

        秦玉桐卸了妆，洗了脸，换上自己的羊绒衫，整个人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她抱着膝盖，缩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像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巢的小动物。

        见面会结束，两人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从侧台离开。

        “今天表现得很好。”他靠在吧台边，抿了一口酒，“比很多在圈子里混了十几年的老油条都强。”

        那个男记者被噎得满脸通红，显然没想到一个刚入圈的新人有如此反应，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周锦川已经自然地拿过了她面前的话筒。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得的微笑，但眼神却冷了下来，“这位记者朋友可能误会了。演员之间在拍摄亲密戏份时的信任，和医生在手术台上的信任是一样的，都建立在绝对的专业之上。”

        周锦川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用那只刚刚碰过她脸颊的手，极其自然地推开了侧休息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