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得像一汪寒潭，“你的德感太高了，高到像一把枷锁，把自己锁在里面，动弹不得，还以为是自己的罪过。”

        可现在，他却在教她离经叛。

        “江临给不了你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你会在陆朝上寻求庇护。你觉得冷，所以会下意识靠近另一火源。这无关对错，也无关脏不脏。”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灯，光线将秦奕洲的轮廓勾勒得模糊又温柔。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在拥抱她。

        秦奕洲揽着她脊背的手，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痛苦和自责。

        “爸爸给你兜底。”

        这最后一句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承诺都重。

        这个动作自然而然，巧妙地拉开了危险的距离。

        只是用一个父亲对生病女儿的担忧，轻描淡写地，将那个足以引爆一切的问题，化解于无形。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结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瞳孔却骤然紧缩。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听不出任何波澜，“连胡话都说出来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丝试探与渴求。

        它像是一张空白的支票，一张无限的通行证。

        德感……太高了？

        秦玉桐怔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论调。在她的世界，或者说所有人都认为，爱是忠贞，是唯一，是划地为牢。

地方蔓延，这是求生的本能，不是背叛。”

        秦玉桐看着他，看着他重新为她掖好被角，看着他起去拿温水和退烧药。他宽阔的背影如松，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问题，真的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梦呓。

        他没有回答“可以”，也没有回答“不可以”。

        “那……”

        他清冷禁，是法庭上言辞犀利的检察官，是所有人眼中克己复礼的秦先生。

        秦奕洲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单薄背脊。

        “他不爱你，是他的损失，不是你的失败。这个世界上，能给你爱的，不止只有一个。”

        仿佛在为他刚刚那番离经叛的言论，落下最权威的印章。

        “……我想和爸爸在一起，也可以吗？”

        “烧得更厉害了。”

        一直以来被奉为圭臬的东西，在爸爸的口中，竟然成了一把枷锁。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她混沌的脑海里炸开。

        床灯的光晕，似乎都停滞在尘埃里。

        它告诉她，她可以推倒这个世界所有的规则，因为后，永远有他。

        她抬起，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她怔怔地望着他，望着这张近在咫尺，骨骼深邃的脸。

        他怕。

        秦玉桐了干裂的嘴，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轻声问：

        更怕她此刻只是高烧下的胡言乱语。任何一个不恰当的回应，都可能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秦玉桐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巨大的失落和疲惫感席卷而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眼一沉，坠入了黑暗的睡梦里。

        怀里的小姑娘，正用一种全然信赖、又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眼神望着他。那眼神太纯粹，太干净，像初生的麋鹿，义无反顾地撞进了他内心最幽暗的森林。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那张平日里只用来签署文件、敲击键盘的手，正以一种安抚的姿态，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

        “去你想的任何事。”他俯下，“不用害怕，不用顾忌。去疯，去闹，去把所有你想要的都抢回来。”

        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将那些压抑了十几年，早已扭曲变形的望，尽数释放出来。

        最终，秦奕洲缓缓松开了她，指尖却转而探向她的额，用手背贴了贴。

        一荒唐又疯狂的念，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深破土而出，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绕住她所有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