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胃中吞了蝴蝶似的那种不安。

        我该说什么，问他你是来看我这个将死之人的笑话吗？

        我只能站在门前，侧着，低盯着他长袍上落下的雪。

        “我骑了好久的。”他说，“上的佩剑也落了几柄。”

        他停了片刻。

        “我就是想来……想来看看你。”

        可是我有病。

        很严重，也许以后都不会好。我就是那么咎由自取，反反复复。

        我把他拉进屋里，就像曾经他在那酒后时分拉着我的手似的。

        耳鬓厮磨，仿佛不用言语一般。

        他上有雪的味，清新而凛冽，我凑上去，和他靠在一起。

        我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倾诉，我以为这个人是谁都可以，能够承接我的苦痛我的脆弱，我的阴暗我的种种不堪。我需要有那么一个人人人真真告诉我——你没有那么好，但是你也真的没有世人口中那样坏。

        我需要有一个人，我曾经笃定的以为那个人，是谁都可以。

        他说我知，我都知。

        狗屁，他是个傻崽，他什么都不知。

        他不知是我先动的心，不知是我错了，不知是我贪得无厌，更不知是我胆小怕事抽刀断水。

        他一遍一遍摩挲着我的发，他的手可真热啊，穿过我的时，不知那些冰凉的肉有没有让他兴趣全无了。

        我有多讨厌自己的怯懦，讨厌自己的羞于开口。

        讨厌自己不能像他那样坦坦，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着那些他都不在乎。

        他忽然最笨，忽然不善言辞，那些曾经的讥讽与单刀直入，此时此刻都成了吻。

        ——就是这样，在这个风雪如磐的夜晚，我只需要跟着他一同奔跑，宛如夜奔一样沿着那条前途未卜的路不停奔跑，那些恐惧、愤怒、悲伤就追不上我们了。

        我要他。

        起先是他揽着我，后来就变成了我揽着他。

        他的冠掉了，额发覆在眼睛上，我发现自己竟然从未如此见过他，见他的肩被我啃得乱七八糟，却得意洋洋的在被外，好似炫耀一般。

        ——那又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我吓唬他，这大屋中总会有妖怪，你早晚还是会被吃掉。

        他就像是个好奇的孩子在我床上东摸摸西摸摸，一会儿仰面躺好，一会儿又用被子盖住脸，猛然钻了出来，吓我一。

        到后来他是真的累了，他声音越来越小，嘀咕没有多久就立刻要回江东，越快越好。

        我想不到那么远的事，只想着赶紧睡觉，安稳一夜是一夜。

        他不说话了，我又觉得不安起来。用手摸摸他的脸，看他是否真的睡了。

        我便是如此患得患失，可是他却抓了我的手，放到嘴里狠狠的咬，我抽回，却落了陷阱，被人压在下。

        他好似乐此不疲这种事儿似的，我只当是幻觉，这幻觉能让我忘记接连的苦楚，偏安一隅，一响贪欢。

        我当然希望那些欢愉不要停，哪怕是肉疼，哪怕是满口血腥气。

        我又怕上瘾，怕那些藕断丝连就扯不清，那些个情谊我报答不起，却只能趁着他是个不求回报的傻崽，是个不讲究的傻崽，肆意压榨他。

        他捉着我的腰，年轻的肉真好，仿佛永远不会累似的。

        长的棒子在我内横冲直闯，莽撞得很，小腹那块儿快被破了似的，几乎可以看见的形状。

        他手上的活计糙，着着。

        那种感觉好奇怪，好像快要化掉似的。

        我说不是这样，你轻点、慢点啊，我要被你死了啊，你这个傻崽——

        我不是说他不好，事实上他也是个勤恳爱学的孩子，从小就是，却总是秉持着那点儿毫无用的自信心，骄傲自满。

        他哑着嗓子靠在榻上，握着我的后颈，他说那请赐教。

        不用不用，我支支吾吾的说，这种事我来就可以。

        他又不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