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搖晃著，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震航沒有打擾我，只是伸手從旁邊拉過被子，輕柔地蓋在我們母子上。他的動作很輕，彷彿怕一點點力就會讓我徹底碎掉。妳

        他將我的手貼在他自己的臉上，聲音低沉而真誠。我搖了搖頭，眼淚又掉了下來。從全知全能的神，變成一個需要被保護的女人，這份落差讓我無比委屈，卻又奇異地感到安心。我終於…可以只是個人了。妳

        「家」這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心中最柔軟的那扇門。不是神殿，不是什麼充滿力量的地方，只是一個簡單的、有他在的、可以放鬆睡覺的家。我點點頭，臉頰在他肩上蹭了蹭，發出一個細微的鼻音。妳

        他低聲重複著這個詞，聲音裡滿是無奈與寵溺。他空著的那隻手，溫的大掌覆上我撫著他臉頰的手背，將它緊緊包裹。妳

        「嫌棄…？」

        「我們回家，好嗎？」

        「我可能會嫌妳睡相不好，嫌妳偷偷把我藏起來的零食吃光，嫌妳忘記澆花…但我永遠，永遠不會嫌棄妳在我邊。」

        「傻瓜…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沒能保護好妳。」

        我抵在他的額頭，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溫熱的呼拂過我的臉頰，像羽一樣輕，卻帶著不容錯認的安心感。懷裡的兒子睡得沉穩，我和他之間，彷彿築起了一個小小的、溫的世界，將外界所有的風雨都隔絕在外。妳

        房間裡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們三人交錯的呼聲。我抬起頭，看著震航，他的下巴上冒出了些許青澀的胡渣，眼底滿是血絲，還殘留著未散的恐懼。我伸出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妳

        他說得很慢，一字一句都敲在我心上。他沒有說什麼海誓山盟，卻用最平實的話語，許下了一輩子的承諾。我閉上眼睛，感受著他溫熱的呼，感受著懷裡兒子均勻的吐息，長久以來的緊繃與恐懼，終於在此刻，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妳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我的指節，目光專注地看著我的眼睛，彷彿要將這一刻的我，深深刻進靈魂裡。妳

        「不要…讓我再抱你一會兒。」

        過了很久，久到我幾乎要睡著，他才稍微挪動了一下，用氣音在我耳邊說話，聲音輕得像怕吵醒孩子。妳

        震航聽到我帶著鼻音的玩笑，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那雙疲憊的深色眼眸裡，終於漾開了一絲溫柔的笑意。他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輕輕抵住我的，動作珍貴得像是在對待一件失而復得的稀世珍寶。妳

真實的黎明，正在來臨。妳

        我不想動，也不想分開。我只想沉浸在此刻的安靜裡，證明這一切都不是夢。震航便真的不再動了，任由我像隻貓一樣賴在他懷裡，任由這份溫存，無限地延伸下去。妳

        「嗯。」

        「睡吧…我的寶貝…」

        「對不起…」

        我終於開口，聲音脆弱。我為剛才那失控的力量歉，為他所受到的驚嚇和痛苦歉。他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在我的掌心落下一個溫柔的吻。妳

        「但是我不會死??我會跟妳一起活很久，到時候你可別嫌棄我。」

        震航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我，下巴輕輕靠在我的肩窩，姿勢親密而疲憊。我感覺到他的體也漸漸放鬆下來，從緊繃的戒備狀態，變成了全然的信賴。我感覺得到，他的心就在我耳邊，平穩而有力，一下，又一下，取代了腦海裡所有尖叫與混亂。妳

        震航的懷抱溫而堅定，他上淡淡的氣味混著我淚水的鹹濕，成了此刻唯一的實感。兒子的哭聲漸漸變成斷斷續續的抽噎，他累極了，在我懷裡沉沉睡去，小手卻還緊緊抓著我的衣角。妳

        他笑了起來，是那種卸下所有重擔之後，輕鬆又無奈的笑。他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想不驚動孩子的情況下，先將我抱起來。我拉住他的衣袖，搖了搖頭。妳

        「不妳是聖女，還是神，或是現在這樣，會哭會怕的純真…只要是妳，只要妳还肯讓我抱著，我就感恩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