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着容央的面亲手斩断了自己的爱意,却绝不后悔。
直至那一日梦境被打碎。
她看着她缓缓站起,大氅随着动作
落,她已被污泥沾染的面庞却被眸中一抹点漆光芒点亮。
于是容央便也在屋内等着她,她能感受到权珩的气息与她越来越接近,不知出于何念,她拉开了门。
容央注视着那个在漫天雪色之间唯一的墨。
她面色惨白、抬起时却双目通红,玄衣之上如玉面庞衬托着这一尾红变成了世间最蛊惑人心的色彩。
容央猜不出权珩现在是何用意了。
那个形,权珩看了二十六年,记了二十六年。
可一个呼后,容央又需要低
才能看见她的后脑勺。
与容央相比,本不值一提。
容央听到那个声音变得苦涩难言起来,似乎说一句话要停顿好几次。
“求师尊...收回成命,容下权珩于太仑山日夜侍奉您。”
她看着权珩走到她前,她的
量已经比她高出一点了,致使容央要略微抬
才能与权珩对视上。
权珩心中又是凄痛之极,明明她此生也是第一次爱人,她想用尽天下好颜色去装点爱意。爱上之人的份却是如此不可为、不可攀,以致她要亲手摧毁爱意。
容央看到那人在她面前重重一跪,她的跪姿端正、明明脊梁笔却任谁都能看出她的
颅已经低下、傲骨尽折。
权珩曾想过,待她修炼到与师尊同样深的修为时,是否有机会能将心中爱意倾吐片刻。
她跪在雪地里,浑萧瑟衣衫狼狈,似乎她有数不尽的痛苦忧愁已经
郁到化为实质。
爱意算什么呢。
“徒儿自知铸下弥天大错,不该对师尊怀有那样有悖人的感情...”
“好。”容央听到自己这样说。
那双眼眸是她最为熟悉的地方,它虽冷淡,却偶尔会只对权珩一人出几分温情,是权珩眷恋的起源。
渺小且不重要。
圆的指甲间全是烂泥,权珩不知从何
借力才能消化这几乎要鞭碎灵魂的一击。
容央是掐着时辰拉开的门。
容央又看到权珩在她面前重重叩首,常年积雪的冰地也被她的力度磕出了一个小口,权珩仍叩首不起。
权珩子执拗,认定的事情绝没有退缩的可能
,她既决定登山便绝不半途而废。
如果...她有再次能回到师尊边的机会。
这一刻容央的恻隐之心一如当年捡回权珩的那个瞬间。
权珩曾以为,她能永远陪伴师尊,师尊也会将她留在边。
“徒儿立誓自此对师尊仅有尊意敬意,绝不会再生出其他不该有的心思......”
她双眸里本是未曾遮掩的受尽极致折磨过后的虚弱,却在看清她后爆发出了眩彩的光芒。
若是没有眼前人,若是看不到眼前人,若是日日不见眼前人,那她的爱意与世间的一捧土、一颗沙、一粒雪、一阵风,又有何区别呢。
权珩心中是愧疚的,她为弟子明明该长久相随侍奉师尊,是她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才让师尊
边空无一人。
“如若违背此誓,权珩此生...此生愿与师尊无论生死、不复相见。”
容央与与她有上十步距离跪倒在地的权珩遥遥对视,一眼万年。
风雪似剑如刃、似毒蛇张开獠牙、又似蟒蛇现出鳞片。
她说你我断绝师徒关系。
权珩此刻心绪纷飞,思念、爱恋、愧疚、感激全在她的心
萦绕,严肃庄重的声音从她嘴里一字一句地传出。
鞭痕碎片般的化为星点鳞片扎透进的每个地方,权珩忍得心口发堵,眼眶全红。
那是她在睡梦中描摹了近千万遍的脸。
权珩也是感激的,师尊既知她心意逐她出山,然而当她命垂危之时容央又不远千里从太仑迢迢奔赴,对她这弃徒也仍爱之重之。
权珩目光定定地、温柔地、似乎又带着点决绝地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