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盧心裏那點煩躁瞬間被這話說得散了大半,只覺得心口的:「布莊早上事多,只有等你畫的那批布全賣完了,我才得空。」
杜尚若看著她難過的樣子,放下湯碗,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轉向韓盧,語氣認真:「你也別把男人都想得那麼壞,你看我家韓盧,不也是男人嗎?他從來不會那些讓人擔心的事。這世上總有些人心
端正,你別因為從前的事就放棄,總會遇到合適的人。」
那邊推了推:「今天去哪玩了?」
杜尚若自然知他說的是自己,聽著這直白的話,臉頰倏地漫上一層紅,連耳
都熱了起來。
杜尚若正用竹筷夾著一塊筍片,聞言抬眸笑了笑:“去東市逛了雜貨鋪,還吃了糖畫,後來又去西巷的茶樓聽書,先生講的京城趣事可有意思了。”
這孩子跟著她,都沒怎麼出來玩,現在出來了又要去布莊,也不知有沒有體驗過這些。
韓盧聽著,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高興嗎?」
他這話問得不算客氣,潛台詞就是讓她“該走了”的意思,目光直直看著上官蕙,等著她的回答。
「高興。」杜尚若點頭,說著卻頓了頓,眼神裏添了點遺憾:「就是可惜你不在,要是你也一起去就好了。」
「就像我爹,當初娶我娘的時候,不也說著要一輩子對她好?可後來呢,還不是娶了好幾個小妾進門,把我娘氣得日日抹淚。說不定啊,我們這麼好的小韓,哪天也會偷偷瞞著你,在外面開葷,藏著幾個女人,你還被蒙在鼓裏呢。」
韓盧聽著她的話,想著上官蕙要是喝醉了,就能讓她家的丫鬟小桃來接她走,這樣他和杜尚若就能有單獨相處的時間了。
上官蕙拿起筷子夾了塊排骨嚼得正香,聽到這話頓了頓,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有甚麼關係?我回去了,還不是要聽我娘在耳邊念叨親事。說甚麼我一個姑娘家,就算布莊生意再好,能掙錢也不夠,將來還是要找個男人依靠,才能算有歸宿。你說煩不煩?」
「我不會。」韓盧忽然開口,聲音比平時沈了些,目光牢牢地鎖在杜尚若上,眼神裏的認真幾乎要溢出來:「我心裏只有一個人,從來沒有過別的念頭。」
上官蕙接過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梅子的酸甜混著酒香在嘴裏彌漫開,她長舒了口氣,話也多了起來:「而且??我總怕嫁錯人。你想啊,要是夫君出去鬼混,在外頭娶了別的女人,我這人心狹隘,是萬萬不能接受的,到時候指不定要氣出病來。
被她這麼一打斷,韓盧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心裏那點不悅又冒了上來,臉色沈了沈,還是耐著子問了句:「上官小姐這時候不回去,府裏沒關係嗎?」
上官蕙卻搖了搖頭,把杯裏的酒一口喝完,眼神裏多了幾分執拗:「要是真沒合適的,我寧願自己一個人過。你看那些男人,總以為自己頂天立地,說要給女人遮風擋雨,可你仔細想想,女人這輩子的風雨,有多少不
這些都是李二公子過的,怕不是給她在心裏留下陰影。
杜尚若聽到「親事」二字,抬頭看了上官蕙一眼:「都過了快一年了,你對從前的事,還是放不下嗎?」
正說著,上官蕙甩著手從廊下走過來,指尖還沾著點剛洗過手的水珠:「你們在聊甚麼?」
上官蕙嚼著排骨的動作慢了下來,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抿了口,眼神裏多了幾分認真:「不是放不下從前的事,其實我也知,我這個年紀,確實該想想這些了。」
「只是我覺得現在這樣好的,布莊的生意越來越順,閒下來就能找你說說話、逛逛街,多自在。要是真嫁了人,從今往後要侍奉公婆,要
著家裏的油鹽醬醋,還要牽掛著夫君的動向,指不定還要耽誤布莊的生意,這日子想想就累。」
上官蕙卻搖了搖頭,又喝了口酒,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姐姐,小韓是你一手教出來的,你當然放心。可這世間的好男人,向來是少數呀??
她說著,忽然看向韓盧,眼睛亮了亮:「小韓,你家裏有酒不?給我來一杯,今天想喝兩口鬆鬆心。」
她慌忙拿起湯碗,低著頭攪了攪裏面的雞肉,聲音有點發慌:「好了好了,別說這些了。蕙兒,你也別總是鑽牛角尖,你現在年紀還輕,要是不趁早多看看、多接觸些人,只怕將來好的都被別人挑走了,到時候你就只能從那些不好的裏面摻沙子,豈不是更虧?」
「要是他跟從前那個一樣好賭,把我辛苦掙下的布莊都賠出去,那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姐姐,你在袖紅樓裏見過那麼多男人,一定比我更清楚,這世上能信得過的男人,到底有多少呀??」
他沒多猶豫,轉從櫥櫃裏拿出一壇梅子酒,又取了個白瓷酒杯,斟得滿滿的遞過去:「這酒度數不高,你慢些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