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酒迹

        作为云城艺术中心收藏委员会的一员，利筝每月都会抽时间观摩新展。

        今天这场《躯壳与肌理的对望》早在三个月前就列入了她的行程。展方特意将几件18世纪解剖绘本原稿与当代人ti素描并置展出。这种时空并置间的张力，令她非常感兴趣。

        她站在展厅中央，面前是一幅炭笔素描――肌肉线条jing1准、漂亮，光影chu1理带着古典油画的柔run。

        标签注明：《二号习作》・      私人收藏

        她微微倾shen，鼻尖离画只有30cm的距离。这个距离能清晰看到炭笔在纸纤维上留下的细腻排线――尤其是肱桡肌chu1的过渡，短促而密集的笔chu2。

        让她想起周以翮的前臂。

        “喜欢这幅作品？”

        熟悉的，微凉的嗓音在shen后响起。

        利筝没有立刻回tou。她的目光依然liu连在那片被炭笔jing1心渲染的肌理上，仿佛那比shen后的男人更juxi引力。

        她让那微凉的余音在空气中悬浮了恰到好chu1的一秒，才开口：“肌肉的明暗交界线chu1理得很特别…”

        她故意停顿，指尖在空中虚虚划过画中手臂的轮廓，“莫林总能把肌肉画得像会呼xi，”她指向画作右下角，“你看这块肱桡肌的过渡…”

        她侧过shen，终于看向他，目光却先落在他的手腕chu1。

        周以翮站在她shen侧，视线先是顺着她的指尖落在画上，随即hua向画作签名chu1――那里只有一个花ti字母“M”。

        “嗯。很少有画家能如此特别地表现旋前圆肌...”

        “...在屈肘时的特殊张力。”她极其自然地接上后半句。

        两人相视一笑。

        周以翮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展册，并未立刻翻开。问她：“你常来看这类展览？”

        “职业需要。”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今天本来是想先看那几本珍宝的…”她指向玻璃展柜，那里陈列着古老的解剖绘本，“没想到先被这幅作品xi引了。”

        接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取出一个素白的信封：“对了，下周有个和艺术中心合作的私人鉴赏会，主题是‘人ti放大镜’。”

        信封没有立刻递出，而是在她指间似无意地翻转了一下，“你应该会喜欢。”

        周以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因为我今天来看这个展览？”

        她避而不答，目光自然垂落。没有任何迟疑，她指尖夹着那方素白信封，如同chu1理一件页签，jing1准而轻巧地将其hua入展册微微敞开的书页之间。

        “周六晚上七点。”她的声音与指尖落下的动作同步。

        展厅里的投影仪在墙bi上打出liu动的人ti线条。光影交错间，利筝的侧脸忽明忽暗。

        周以翮突然倾shen，乌木香冷沉，苦甜交织却毫无温度，气息笼罩下来的瞬间：“下周六晚上七点？”

        “嗯。带着你的鉴赏眼光来。”她后退半步，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我准备了18世纪的解剖学绘本仿稿，和...”

        投影仪的光斑hua过她的嘴chun。

        “…一瓶值得慢慢品味的bo艮第。”

        周以翮的目光从她被光斑亲吻过的chunban，缓缓移回她的眼睛。

        他收回视线，指尖chu2到信封如羊绒般柔ruan的边缘，说：“我会准时到。”

        利筝微笑，转shen走向下一个展区。

        周以翮仍站在原chu1。

        窗外，午后的阳光正烈，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泼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在光洁的地面上拉得很长很长。

        它们的尖端在某一刻几乎交叠。

        ―――

        密奇大dao17号      ・      二层私人展厅。

        周六，19:02。

        灯光被刻意调暗，聚焦于一幅幅古典或现代的人ti杰作上。空气里弥漫着香槟的微酸气息、高级香水的馥郁以及人们压低的、彬彬有礼的交谈声。利筝穿梭于人群之间，一袭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裙宛如第二层pi肤，她游刃有余地应酬，眼波liu转间自带三分疏离的笑意。

        然而，她的注意力始终分出了一缕，挂在入口chu1和腕间那块腕表上。

        七点零四分。

        他迟到了。

        她不动声色地端着一杯几乎未动的香槟，缓步踱至窗前。窗外，暮色如天鹅绒般缓缓垂落。

        此刻，一dao熟悉tingba的shen影闯入她的视野。

        周以翮正走进铁艺大门，步履匆匆却不见慌乱。

        晚风拂起他额前几缕黑发。

        利筝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他穿过楼前的庭院，走向入口。

        像欣赏一幅动态的、专为她呈现的画卷。

        她估算着时间，在周以翮即将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