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桐，”周锦川结动，声音也跟着哑了，“你喝多了，脑子不清醒。”

        烟灰从他指间跌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消磨干净？你想跟谁去好？嗯？你爸爸？还是那个姓商的？”

        可秦玉桐没有给他这个台阶。

        她认识的周锦川，不是这样的。

        “你不用这样刺我。”她哑声说，“你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敢这么对我？”

        他知商屿，也知秦奕洲。

        “你……”秦玉桐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被冒犯的怒意升起。

        “那你哭什么？”他尖去她眼角的泪，尝到一片咸涩，“为他哭？”

        他见过太多女人对他说“爱”了。那些爱，有的带着算计，有的带着望，有的带着对名利的渴望。它们像一件件华丽的商品，被摆在他面前，任他挑选。

        果不其然，效果立竿见影。秦玉桐被他这句话堵得心口一窒，脸色又白了几分。

。

        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全变了？

        “‘她们’是谁？”他嗤笑一声，给自己点了支烟，却没有抽，只是夹在指间，任由青白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那双迷离的桃花眼，“我睡过的那些？”

        人际圈就这么大，秦玉桐边那些男人，他不动声色地，早就摸了个一清二楚。

        他欺而上，高大的影将那片斜进来的阳光完全遮蔽。

        她掀开被子，不顾自己未着寸缕的就这么暴在清晨的冷空气里。那些青紫的、暧昧的痕迹，像雪地里开出的罪恶的花，刺眼又靡丽。

        心里却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种更加焦躁的空虚。

        她就这么赤着，走到他面前，仰起那张苍白的小脸：“我没喝多，我很清醒。周锦川，你记着。喜欢，是会被消磨干净的。”

        说完，她没再看他，转就想去捡地上那件早就不能穿的衣服。

        “你以为我是你的狗吗？”他故意把话说得很难听，像是在报复她刚才那句“喜欢会消失”。

        秦玉桐落入一片由他和气息构成的阴影里。

        周锦川把她整个人从后拽了回来，狠狠地掼在床上。柔的床垫因为巨大的力而深深陷落，又将她轻轻弹起。

        喜欢是会消失的。

        喜欢。

        “说话。”他的手指在她下颌上用力，毫不掩饰暴躁，“是不是昨晚被他弄得不爽了，才跑来找我当替代品？现在爽完了，就想一脚把我踹了？”

        会被你的冷漠，你的刻薄，你的混，一点一点地，磨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渣都不剩。

        手腕却被一只的大手猛地攥住。

        他在否认，也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周锦川，”她缓缓开口，“她们都说你很好。”

        他从没想过，她会承认喜欢他。

        她看着他，眼里那点光，像是风中的残烛，明灭了一下，最终还是顽强地亮着。

        话一出口，他就知又说错了。

        她的声音太难听了，像个破了的风箱。周锦川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烦躁。

        “不是的……”她终于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落，“我没有……”

        那些和他合作过的女演员，哪个提起来，不是赞不绝口，说他温柔，会照顾人，是最好的对手。

        片场里，他会耐心地给新人演员讲戏，会绅士地帮穿裙子的女演员挡住可能走光的镜。庆功宴上，他能游刃有余地应付所有敬酒的投资方，永远得，永远游刃有余。

        可他习惯了用这种刻薄来武装自己，让自己于高位，谎言自然是信手拈来。

        周锦川猛地抬起，死死地盯着她。

        他一手撑在她耳侧，一手住她的下巴。

        像她此刻这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映着他自己都觉得不堪的嘴脸。

        他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更讨厌这种事后算账的戏码。

        他只是不说。

        因为他觉得没必要。他以为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可“喜欢”这个词，太干净了。

        周锦川看着她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看着那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重新蓄满了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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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不过是小女孩对成年男人的一时迷恋，是见色起意，是荷尔蒙作祟。

        这让他无法容忍。

        可现在，她这句话，就像是在告诉他――周锦川，你也不过是我众多选择中的一个，而且是个随时可以被丢弃的下等选项。

        这竟然让他……有点慌。

        她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