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下课铃声成了所有人的救赎。

        秦玉桐飞快地收拾好书包，几乎是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林耀已经在教学楼下等她了，跨坐在自行车上，一条撑着地，嘴里叼着快灭了的棒棒糖棍儿。自从秦奕洲不接她放学以后，一开始是江临送她，后来林耀又自告奋勇。

        昏黄的路灯将他发染上了一层柔光，那双杏仁眼在看到她时，瞬间亮了起来。

        “走，回家。”

        “嗯。”秦玉桐点点，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熟悉的感觉让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林耀蹬着车，车链子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混杂在晚风和周围的喧嚣里。

        车子刚出校门没多远，秦玉桐下意识地回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她浑的血仿佛都凝固了。

        校门口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路灯的光线被枝叶切割得斑驳陆离。

        沉垂野就站在那片光影里。

        白色的校服，白色的发，让他像一个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的幽灵。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那张漂亮的脸在明暗交错中，看不真切，唯独那双眼睛，黑得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直直地锁着她。

        “看什么呢？”林耀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秦玉桐迅速回过，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没什么。”

        林耀没追问，车子拐进一条稍微僻静的小路。

        这条路两旁都是老旧的居民楼，路灯隔得很远，光线昏暗。飞蛾扑棱着翅膀，一下下撞在灯罩上，发出细微的“啪啪”声。

        突然，林耀猛地刹住了车。

        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一刺耳的声响。

        秦玉桐因为惯，整个人撞在了他结实的后背上。

        “怎么了？”她问。

        林耀没有回答。

        他的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秦玉桐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去。

        前方十几米远的路灯下，一个白色的影，安静地站着。

        不知他是从哪条岔路抄过来的，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他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膏像，沉默地、固执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沉垂野。

        晚风起他雪白的发丝，那双漆黑的眼睛穿过夜色。

        “姐姐，你要回家了吗？”

        林耀“啧”了一声，从车上跨了下来，高大的影瞬间挡在了秦玉桐前面。

        他把自行车往旁边一停，双手插兜，下巴微抬，一子痞气就冒了出来。

        “废话，不回家跟你去乱葬岗蹦迪啊？”

        沉垂野仿佛没听见他的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只是看着秦玉桐，又往前走了两步，嘴角勾起那个熟悉的、干净又依赖的弧度。

        “姐姐，我送你回家吧。”

        “用不着，”林耀的声音冷了下来，往前一站，彻底隔绝了沉垂野的视线，“她有我。你，远点。”

        沉垂野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秦玉桐上移开，落在了林耀脸上。

        他歪了歪，那副天真无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可是……姐姐又不是你的。”

        他的声音依然温，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