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怀生默默守了会儿。
“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敢信。偌大的凝府,我竟只信你与云秀。云秀跟我多年,对我毫无保留。可你呢?我与你不过相识数日,竟会如此在乎你,信赖你。”
不能直接问,他肯定会撒谎。又找不到知内情的外人,没办法迂回去问。
“我有很多奇怪的癖好。生气时,高兴时,都喜欢打你骂你。因为你是个哑巴,无论我怎样对你,你都不会说话。你可以默默承受我的所有。”
凝珑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感到郁闷,明明想要的都快要得到,明明即将逃离凝家,可她竟半点劲都提不起,只想喝得烂醉,长睡不醒。
凝珑向来要强,习惯用尖酸刻薄的外壳伪装自己,那些柔脆弱,都被埋在心里,不允许旁人窥见。
心里那关算是过去了,可人都有好奇心,她一直好气冠怀生迷雾般的份。
冠怀生眼里划过一丝迷茫,不过很快便被一贯的深沉取代。
当夜,她喝了几盏酒,脸色酡红,酒气遮掩不住。
发觉屋里还站着人,凝珑潇洒地把泪眼一抹,登时坐直了腰杆,挂起一抹玩味的笑。
日子再往后过,朝局动,京里不太平,她需在变化多生的环境里尽快嫁进国公府。
兴致确实不高,这般暧昧的动作真玩了起来,倒是带着一点悲凉滋味。
作为冠怀生,他认识的凝珑向来明艳倔强,可今夜却是第一次看她敛起锋芒,把柔的肚
翻了过来,显
着罕见的脆弱。
“今晚”与“悄悄”两个词,藏着俩人不算蓄,又不够过火的暧昧。
“隶
契上写,
隶进府后,三年内不得谈情说爱,尤其忌讳在府里找人偷欢。你知
这点吗?”
凝珑不想让那些人记住他。
廿六大哥生辰,她心里总是兀突突的,总觉那日似会发生坏事。
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她敛眸看着酒盏,并没注意到冠怀生就站在她后。
“我听不清他们说话,也不怎么能看懂他们写的字,所以不懂这一点。”
他躬了躬腰,看起来很愧疚。
后日便是廿五,她需乘车去宁园,上柔弱的面
,讨程延的欢心。
凝珑搬用凝理那套话术,质问冠怀生。
“不过就算你谈情说爱也没事,毕竟跟你纠缠的是我,不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婢子。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
她要强,宁折不屈。不过感到委屈时,倒不会再委屈她自己,反倒会将怨啊恨啊,都一并撒到旁人上。
冠怀生摇摇,但他有自己的解释。
他从不知凝府还有这样的规定。装得再像,可他毕竟不是真隶。
万念俱灰时,他的主人发话,骨是她丢的。他心里的罪孽感忽然间就消失大半。
她在他的一次次讨好中逐渐明白一个理――他原本是谁,并不重要。他在她面前愿意作谁才重要。
凝珑没再撩开裙摆,让他钻进去。只是说想“骑”,让他像狗一样跪在地上。她坐到他宽阔的脊背上,瞎想着
外的草原风光。
仿佛那份脆弱不曾存在,只是冠怀生的错觉。
他了然地点了点,见凝珑穿着无袖短衫,半卧在长榻里。
夜风一,凝珑忽然在这方宽阔的脊背里,找到了一丝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她难得真情,拽着冠怀生的发。他吃痛地抬起
,只觉发丝快要与
分离开来。
“冠怀生,你不能再骗我了。”
主人赏一骨
让他磨牙,他磨了一次,后来出门办事。再回来,骨
丢了,心里怎么可能不慌?
她示意云秀遣散下人,待院里安静下来,才漫不经心地朝冠怀生说了句:“别找了,那衣裳被我扔了。”
冠怀生不同于她,他没瞎想,甚至什么都没想。只是放纵自己不断溺在以她为名的情海里,脑里都在想她。
但这脆弱也仅仅是无人在场时才会出。
听见她发话,他才肯回,丧气地走来。
冠怀生没见过脾气这般古怪的人。
嫁过人,日子会过得怎样,暂且不去想。
进府以来,他一直是府里的边缘人。如今为找衣裳满院乱窜,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此后都会记住他。
至少在这时,凝珑想抓住最后的清闲时光多去逗弄逗弄冠怀生。
冠怀生盥洗后来了她这屋,进门前被云秀提醒一句:“小娘子心情不佳,你事顺着她来,千万不要忤逆。”
凝珑别有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到我屋里来,悄悄的。”
会儿窜到那屋。
凝珑没错过那一丝迷茫,此前暂时压在心里的疑惑,这时又被挑了出来。
隶
契,不过只是轻飘飘一张纸。他
造了一张,应付事般地拿给
事过目。说起来,他倒真没关心过
契背后框着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