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抽烟

        窗外的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还未停歇。法租界的梧桐叶被雨水洗得发亮，老洋房的屋檐滴着水珠，空气里全是chaoshi和烟草混杂的味dao。

        秦玉桐醒得很早，她坐在酒店房间落地窗前，一边翻剧本一边咬着笔tou。她没睡好，眼尾带点倦意，却还是忍不住反复琢磨昨晚周锦川说过的话。

        “玉桐。”现场制片推门进来，把早餐放到桌上，“李导让你十点去排练厅，说今天要试镜第八场。”

        “嗯。”秦玉桐应了一声，把剧本合上。

        等到了排练厅，人已经到齐了。导演站在灯光下抽烟，他把手里的烟递给助理，又冲秦玉桐招手：“你准备得怎么样？”

        “我背熟了台词，就是……”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有个镜tou要抽烟，我不会。”

        导演笑出声：“这年纪当然不会，好事。不过戏里必须真抽，不然镜tou骗不过观众。”

        旁边几个演员听见，都lou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有女演员低声嘀咕：“现在的小姑娘啊……”

        周锦川靠在墙角，一shen黑衬衫pei灰色西ku，比昨天更冷淡。他没看别人，只抬眸扫了秦玉桐一眼，藏着一点隐晦笑意。

        午休时分，大bu分人都去吃饭了，只剩他们两人在空dangdang的排练室里。

        秦玉桐拿着纸盒装的新香烟，小心翼翼拆开包装，又笨拙叼住、点燃、xi气。结果呛得直咳嗽，脸颊烧红，还掉了一gen下来。

        周锦川走过来，从背后伸手替她捡起那gen掉落的香烟。他指腹沾到她微凉的小臂，两个人距离极近，她甚至能闻见他shen上的古龙水味dao，还有一点淡淡薄荷牙膏残留。

        “别急，”他声音在耳侧轻飘飘响起，“没人第一次就会。”

        秦玉桐仰起脸看他，有些委屈又倔强：“可是导演说明天就拍……我怕拖大家后tui。”

        周锦川弯腰凑过去，将自己的打火机递给她，用掌心护住火苗。

        “嘴巴han紧点，对，就是这样。”他的动作自然极了，就像教小孩系鞋带一样耐心，但语气却带点调侃，“你平时这么乖，这种坏习惯最好别学会才对。”

        秦玉桐听了，心里暗暗说自己才不乖。

        火苗tiao动间，他忽然用食指勾住她下巴，让她正对自己，然后帮她把香烟送进口中。

        “先不要xi太猛，会呛。”他说完自己也叼上一支，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只隔一dao缭绕青烟和彼此灼热呼xi。

        “你试试看，”他示范般缓慢吐出一个圈儿，“慢慢来，不用怕丢人。我陪你练到会为止。”

        秦玉桐鼓足勇气照zuo，可刚xi进去一点，就被辣得直皱眉，泪花都冒出来。周锦川失笑，把半截香烟从女孩chun齿间取出来，用大拇指轻轻ca掉粘在chun角的一粒灰烬：

        “小朋友，这玩意儿其实ting苦，你非要学？”

        他盯着女孩泛红的眼睛，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终于，是秦玉桐先移开视线，小声问：“如果是为了演戏呢？真的必须zuo到吗？”

        周锦川沉默片刻：“如果只是演戏，我可以帮你。但以后――”

        他停顿一下，“私底下不要碰这些东西。不值得，为任何人，也不该为任何角色牺牲太多懂吗？”

        他的手掌覆上女孩纤细腕骨，引导她再次举起香烟。这一次，他握住打火机替她点燃，然后用另一只手托稳少女后脑勺，让两人的额tou几乎相抵：

        “一次就够，再难受也别哭鼻子，被别人看到可丢死人喽。”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是王婧探tou进来看见这一幕，下意识愣住三秒，然后飞快关门退回走廊，还顺便拉高音量喊一句：

        “哎呀！原来是在教新人抽烟啊！”

        屋内瞬间静下来，只余两个人无措又尴尬地对视片刻，而后同时失笑，各自收拾狼狈神情。

        *

        晚上回酒店的时候，导演专程叫住秦玉桐，说今天表现不错，下场正式拍摄不用担心。

        “你的状态很好，”李白拍拍肩膀，“继续保持，多跟前辈请教，有什么问题直接找周老师，他脾气好，不会骂人的。”

        秦玉桐点tou应下。

        上电梯时见到了周锦川。电梯口只有他们两个等候，上上下下的人liu匆匆掠过。门打开瞬间，两个人并肩进去，没有言语，却莫名其妙同步靠向彼此那一侧墙bi，好像这样才能抵御突如其来的孤独感与陌生城市里的寒冷chaoshi。

        直到电梯即将关门时，一阵风卷进来，将少女鬓角chui乱，男人伸手替她拨开碎发。

        “明天早点休息，”他说完，又加一句，“有事记得敲我房门，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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